第18章袅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
今夜无月，细雨绵绵。
他是问剑门里最瘦小的弟子，今晚轮到他到兰虚阁巡查。偌大的院子毫无灯火，漆黑得犹如一个张开大口的怪物，他缩缩脖子，草草地绕了个圈想尽快完事。
等到他走到庭院里的时候，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伫立在花槽边。“谁？是谁在那里？”他大喊，但是黑影无动于衷。他很早就听说过许多下人曾经在这里丧命，莫不是……他们阴魂不散？“是……是二师兄吗？”他的声音开始颤抖，黑影没有回应。
他惊呼了一声，马上转身跑去向杨千默汇报，当杨千默来的时候黑影却不见了。“他……明明在这里的……”
“为什么你刚刚不走过去看清楚？如果是邪教的人潜入你担当得起吗？如果门主被打搅了你担当得起吗？”杨千默厉声呵斥。
“对不起杨师兄，我以为是二师兄回来了。”
“二师兄要是回来了我会不知道吗？你们分成几队人把问剑门的每个角落都搜清楚，不能让邪教的人乘机潜入！”说完他便飞快地离开了，谁也不愿意多待在这鬼地方一刻。
得寸进尺的小人！眼看着发生一切的黑影不屑一笑。
蟠莲镇不大，但屋舍俨然，处处透着一股祥和之气使人安心。
“雾辰，别对我爹抱有太大期望，他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雾辰笑了笑。“倒是我姐姐，可是回眸一笑百媚生，一顾倾城再顾倾国……”小牙瞅了一眼云霏。
“有你说得这么夸张的吗？雾辰又不是来相亲的。”
“哎？云霏你不高兴了？”
“信不信我把你受伤的事告诉姐姐？”
“不说就不说呗。”她朝云霏吐吐舌头。
“小牙？！”没走几步，忽然传来一女子惊喜的呼喊。
“姐姐！”小牙飞奔扑到那女子的怀中。
“你离开了这么久姐姐好担心啊！看你的脸色好苍白是不是吃得不好？”此女子正是小牙的姐姐月弦，年方十九，秀外慧中。她噙着泪花摸摸小牙的脑袋，“不准有下一次了知道吗？”
“绝对不会有下一次！”小牙眼睛湿润。“来来，我给介绍，这是雾辰问剑门的二公子，这是我姐姐月弦。”她拉着月弦走到雾辰身边。
“方公子幸会，公子跟小牙他们一样喊我姐姐便可。”月弦微微欠身。
雾辰这下看清楚了，她果真如小牙所说的倾城倾国面如凝脂，美目盼兮，唇若樱花，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人见犹怜。“姐姐也喊在下雾辰即可。”
月弦莞尔一笑，她看看云霏和星霭道：“平安回来就好。太子殿下听说你们回来了，特意今晚来为你们设了一席洗尘宴。”
“醉翁之意不在酒……”小牙挑起眉毛，似笑非笑。
“就你喜欢整天胡思乱想。”
“比想都不敢想的人好。”
“你敢再说一遍？”云霏挑衅道。
“不跟你说，我们回家去。爹呢？肯定是正在某个酒馆里喝酒吧。”
“他不在家。”
果然如此！小牙“哼”了一声。
月府是月无痕辞官后皇帝赏赐的一所简朴的府邸，平常的家务都是由月弦和小牙一手操办，省了请下人的钱。月弦安排雾辰住在云霏和星霭旁边，方便他们日后一同办事。“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和有什么事可以找我们。”小牙悄悄地对雾辰说。
“回来啦终于回来啦。”一个满身酒气的中年人提着个葫芦走进屋来。雾辰心里甚是吃惊，莫非此人就是传说中的月无痕？他听方问天说当年月无痕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如何的衣衫飘飘地闯江湖，而现在他只看到一个身材圆滚、醉醺醺的中年大叔！当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哈哈哈，雾辰贤侄，我看到你怀疑的神情啦。我当真是你爹口中的那个潇洒的月无痕！”他灌了一口酒，笑得合不拢嘴。
雾辰收回目光尴尬地说：“晚辈失礼了。”
“你们就喜欢那套麻烦的礼节，在这里不需要拘束，不然搞得我很不自在。”
“是的，月前辈。”
月无痕摆摆手，“喊我月叔吧。你爹的事我都知道了，以后就跟着我混吧，做一个绝世高手不是问题。”没说几句他又灌了一口酒。
“是跟爹你混酒馆吧？爹你好臭啊，快进去洗个澡。”小牙推着月无痕进去，免得他又开始滔滔不绝天南地北地聊。
“臭丫头你离家出走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就嫌我臭？”他一见小牙就瞪大眼睛吹着胡子，语气里的喜悦还是难以掩饰。
“我是怕你今晚在太子面前丢脸。”
“丢什么脸？男人喝酒才霸气！”
“爹，你醉得太厉害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臭丫头……”月无痕顿了顿，对雾辰说：“问剑门的‘六合独尊’我很久没领教过了，雾辰，我们来比一比！”
月无痕主动提出比试，雾辰受宠若惊，若得这位高深莫测的前辈指点乃三生有幸啊。小牙和月弦却有意见，“人家一路上风尘仆仆的，还没落脚你就要跟人家动武，不可以不可以。”
“小牙，义父是想指点雾辰，你就随他们去吧。”星霭了解其中缘由，劝着她说。
“哼，姐姐，我们准备晚饭去。”男人的世界太令她费解了。
“好。”
月弦和小牙走后，月无痕和三个少年走到侧院去。“来来，使出你们的独门秘诀吧。”
“月叔，你的武器是？”
“就是这个酒葫芦！别小瞧我啊！”
“晚辈不敢。”
“废话少说，放马过来。”
应了月无痕的要求，雾辰一开始就使出“游龙戏凤”，展开猛烈的攻击。云霏和星霭在一旁观摩。月无痕的步法很奇特，像是在地上划了个太极，他一闪即过，轻易地躲开雾辰的剑。“赶快把六合都使出来！”月无痕喝道。
雾辰用内力贯通剑气，此时他的双眼微微发红，恐怕是未完全摆脱魔魇。他加速步伐，剑招越来越密集，犹如流星雨一般压着月无痕。可是月无痕一点也不慌，他大袖一挥，仿佛一阵狂风刮过，等雾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招式已经被他的酒葫芦封锁了。看似随心，实则蕴含着奥妙。
既然如此，只能“解甲归田”了。然而，月无痕的酒葫芦像是长在他手上，完全不为所动。在他的封锁下，雾辰也使不出“万剑穿心”，唯有以守为攻了。
“雾辰的招数都被义父看穿了。”星霭说。
“是啊，就像当年的我们一样。”
最后，显然是雾辰落败了。所谓的独门秘技居然被月无痕简简单单地破解了，雾辰深感佩服。“你知道你输在哪里吗？”月无痕问。
“请月叔赐教。”
“因为你是使出‘六合独尊’。”雾辰懵了，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月无痕也不卖关子，他接着说：“你只学会了招数，而没有贯通每一招每一式。”
雾辰醍醐灌顶，的确他只是领悟了所有招式，但是却没有灵活变通，把每一合融合在一起。“谢谢月叔的指点，晚辈获益匪浅。”
“罢了罢了，我只是手痒顺带欺负下后辈而已。既然你们三个身上的力量本是同源，就好好地一起练功吧，我喝酒去了。”
转而，雾辰好奇地问他们：“刚才月叔用的是什么步法？感觉里面大有玄机。”
“哦，那是月家的家传招式，我只懂皮毛，星霭应该知道得多一些。”
“不，我也只是略懂，怕是连义父的十分之一都不及。”
“或许换作是小牙那丫头学的话应该能学会，她的悟性高着呢。”云霏想了想。
“那为什么只教她轻功呢？”
怎料云霏和星霭瞪了瞪眼睛，“有义父的命令在，我们可不敢教她任何东西。她的轻功是她在我的书房里看书自学的，从那以后我就把所有有关武功的书籍藏起来了。”
雾辰愕然。
到了晚上，一身便服的太子领着布衣打扮的侍卫和御厨，一行人来到月府。太子承昭虽然褪去了平时的锦衣华服，不过此时他的一袭淡黄衣裳如初升的旭日，天人之气度难以掩饰。他一走进来便调侃小牙：“你真不让人省心呢，月将军差点要我发布通缉榜了。”小牙扁着嘴。随后他笑意盎然地对月弦说：“小弦，今晚你就歇着，所有活儿就交给他们。”
“谢谢太子殿下。”她礼貌地应着。
承昭和雾辰他们年纪相仿，他对江湖上的事非常感兴趣。大家一番寒暄后，他便缠着三个少年聊趣闻，他尤其对雾辰的可怕传闻异常好奇。席间，承昭坐在月弦旁边不断给她夹菜。小牙凑到云霏耳边窃窃私语：“好的菜几乎都给姐姐了。”云霏不理她，星霭则夹了一只鸡腿放在她碗里，“乖乖吃饭。”她也没有继续说话，乐滋滋地吃饭去。
月无痕有酒便欢全然不理会桌上那些山珍海味。
晚饭后，承昭到三个少年的卧室一聚。“原来太子殿下还给我们带了甜点。”云霏笑道。
“顺道罢了。”承昭拿出一叠卷宗，“其实这是通州巡抚陆大人的委托，我只不过是个中间人。”
他们看了看卷宗，都不禁全身泛起寒意。原来卷宗里记录的是一件件残忍的案件，从去年开始先后有几个县都发生过几起有年轻貌美的女子被剥掉全身的皮肤后抛尸野外的案件。不过在去年年末犯人突然停止犯案直到两个月前在蟠莲镇附近的镇里又发现了几具被剥皮的尸体。
“蟠莲镇不属于通州范围，陆大人用意何在？”
承昭面露悲伤，“因为陆大人的千金陆君梅也被害了，接手的县官对这个案子束手无策迟迟不能破案，陆大人在我这里听说过你们的事，所以他想委托你们帮忙调查。现在案子已经让邻镇的孙大人接手，他也希望你们能助其一臂之力。我也希望你们能替那些年轻的姑娘揪出凶手。”
“查案并非我们所长。”云霏叹气。
星霭注视着卷宗沉吟了下，“犯人已经来到蟠莲镇附近，我们不得不帮了。”
雾辰也赞成星霭的话，“蟠莲镇也有年轻貌美的姑娘……”他还没说完，云霏和承昭全身一震，脸色苍白。真是不能不帮了……
“陆大人认为凶手可能是个屠夫，毕竟要剥掉皮肤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他曾经将整个州的屠夫都叫去审查但是依然没有结果。”
“陆君梅是去年最后一个受害者吗？”雾辰问。
承昭点点头。云霏摸摸下巴，“犯人知道惊动了朝廷才跑来这么偏僻的小镇吗？一个屠夫要怎么才能做到躲开朝廷掩人耳目地逃走呢？是他背后有权贵还是……”
“难道凶手不是屠夫？”
“这只是另一种可能。”
“孙大人有查过最近有什么陌生的人来过吗？”雾辰觉得如果凶手是屠夫那么他身上的戾气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掩饰的，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
“无非是些流动的商人、叫花子和流莺。”
“尸体呢？”云霏问。
“在衙门。”
云霏陷入沉思。
“多说无益，明天我们一同到孙大人那了解情况吧。”星霭合上卷宗，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接连几天，三人早出晚归。他们协助孙大人调查，孙大人在明他们在暗以免打草惊蛇，幸好最近凶手没有再继续犯案，但也等于是案情毫无突破。
小牙和月弦并不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只是有些采花贼出现了的坊间传闻流入她们耳中，他们没说，她们也没问，或许是习惯了。
这晚，月弦端着一个木盘走到天井，她瞄了瞄对面的房间除了漆黑还是漆黑，她不禁有点失落。“这么晚还没休息吗？”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令她又惊又喜。
“嗯。出来晾衣服。”月弦稳住心绪回过头来，只见云霏略显疲态。
“我帮你吧。”他夺过木盘，娴熟地甩甩衣服。
她低声道谢，夜色掩护着她唇边勾起的一道浅浅笑容。“最近是不是又有悬赏了？”
“没悬赏我们做猎人的活不下去呢。”他笑笑，“有我们三个一同出马所向披靡，没有犯人我们是捉不到的。”
说者无心，月弦却听着留心。她看向旁边的井口低声问：“那人很棘手吗？”
云霏手里的动作顿了顿，他当即明白自己说错话了，立刻掩饰：“姐姐想多了，我们的名声在外可是响当当的，犯人听见了还得跪地求饶呢。”
月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的话骗得了小牙但骗不了我。我不会干涉你们的工作但是你们也要记得家里还有人惦挂着你们的安危。”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月弦接过空空的木盘，“你忙了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她转身欲离开，云霏把她喊住。
“这段时间你和小牙没什么特别事不要乱跑，外面的采花贼很猖狂。”
她点点头。
转角处的那娇小身影也悄悄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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