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到得头来尽成空
午后，苍穹明净，万里无云。
空旷的庭院剑气光寒，枯败的竹叶在一黑一蓝之间随风旋起，剑影刚过，几许幼长的碎叶缓缓地飘落至地。
霄风衣袂飞扬，仇恨的双眼逐渐澄澈；望清黑发拂过，清秀的脸庞满挂阴狠。
望清妙手生花，两把软剑在他手中竟然衍生出九道剑影，每一剑都破风而来，亦真亦假，完全封锁了霄风的进攻令他不得不退避。望清似笑非笑，九道光影时而合整为一直捣霄风的命门，时而孔雀开屏般让其进退不得只能被动防守。
九归于一，一化于无。此招九九归一是为太虚剑法中最简单也是最难领悟的，望清有此造诣若不叛变必定是云星观接任掌门的人选。可惜啊！霄风暗自叹道。
你大而化小，我便天人合一！霄风闭上眼睛闯入望清的剑阵中，他不动如山心如明镜，软剑所至他灵活转动手腕，以七星龙渊暗金的剑柄迎上，两者相碰，星星的火花四溅。望清眼中升起一丝狂热，九道光剑疾速飞驰，霄风原地扎步，侧耳细听风声，七星龙渊不停翻转，他手不离剑，剑不离手，剑便是他的意志！霎时间封住了望清的剑阵。
“不错。”下一刻，望清脚踏太极金光，霄风有所感应猛然睁开双眼，以破竹之势直入未完成的生太极。望清急忙闪身，其胸口的衣衫被七星龙渊划开了一道口子。
“你！？”那裸露的皮肤布满丑陋的伤疤和脓包，霄风不禁震惊。
“让你看见了。接下来我得认真摘下果实了。”他笑得癫狂，内力厚积薄发，刮起的风暴使霄风几乎睁不开眼睛。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牢房中小牙等人砍断了囚笼外和众武林人士手上的锁链，所幸的是他们并没有服用极乐散或是软骨散之类的迷药，但他们每人身上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外伤或是内伤，不知可否再战一番！云霏把幽凝宫没收掉的武器归还给他们。
“你……”当小牙经过方霆身前时，他微微一惊，回想起那天笼罩着白光的仙子与眼前之人竟一模一样！
小牙疑惑地看看他。
“大哥，怎么了？”雾辰正替方霆运功疗伤。
“没什么。”他略有恍惚。
陆君华和七人一起替他们包扎伤口。云霏问起他们为何被捉，只见左靖龙愤然道：“本来三年之约快到，而且老夫听闻幽凝宫的教主也来到此地于是便领着几人到这商谈归还之事，岂料她们得寸进尺，归还的态度极其敷衍！各大门派气不过便倾巢而出前来讨还，然后……然后便被幽凝宫围攻……”
“我就说过邪教不能相信！什么借地，简直就是抢地！”无名派的张掌门嚷道，此话得到了许多人呼应。“当初本就应该趁他们羽翼未丰铲除掉，如今一拖三年，他们的势力早已庞大，要除就更难了！”
穆千鹤和左靖龙的脸色有点难看。
云霏和雾辰有点纳闷，一别两年，这个张掌门的气焰越来越嚣张了。
“各位前辈，令副庄主带着十多名弟子正在外面与幽凝宫的宫主对抗，不知各位能否助她突围？”云霏无视张掌门的嘴脸转移话题道。
然而他们却面露难色。“如果那两个人不在……”
“那两个人？”
“又来了一群臭小子！”这时，两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领着十来个教徒冲进牢房。为首的两人一个秃顶，身上挂着流星锤，另一个满头扎着辫子，武器未见。他们面目凶恶，步伐大而沉重，实力不容小觑。
“就是他们。”左靖龙轻声说，“他们是南星的左膀右臂，我们的伤大多是他们造成的。”
几人蹙起眉头，此等人物他们在流沙国时从未听说过，能将各大掌门打伤绝非等闲之辈！
秃顶的男子瞪目怒视，向后一扬手，一众教徒提刀袭来。
“小牙，保护好太子妃！”雾辰一跃而上，小牙持剑退到陆君华身前。
一场混战在牢房中猛烈展开。
眼看有许多人往牢房冲去，霄风局促不安，一不留神露出了破绽让望清趁虚而入。“你若不专心，随时会成为我的剑下亡魂。”望清的话让他清醒几分，要救人就要尽快把眼前的人杀之！“师弟，为何还不全力以赴？那一招你要留到何时！”
霄风全身大震。“讽刺之极！那一招因你而悟，如今却为杀你而施，为何！为何要逼我！为何你要离经叛道！”
“要杀便杀，你我不战死不罢休！”
望清将两剑合一，脚踏乾位，剑指于坤，霄风顿时感到身边的气流、气息统统往望清的剑上聚合，并且其融于全身的内力，渐渐地在望清的四周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八卦图。
五合六聚！他是狠下杀招逼自己了！罢了罢了，一切情义已成空，何必再留情！霄风眼鼻观心，来如雷霆剑如怒龙。
你聚气我便破气！霄风踏其坎位破其离位，望清神色有异，将霄风的剑气强行吸纳过来。
“休想！”
七星龙渊巧妙侧攻，古朴的剑刃忽然金光大盛，一瞬间霄风虚空卸气，化攻锁足，断其内力。望清当即破功吐出一口鲜血，他提剑直入，霄风迎面而上。
两人剑尖相抵，剑气纵横，望清手臂震破，充满凛然正气的七星龙渊将其剑生生地一分为二。霄风手离剑，七星龙渊急速旋转顺势直刺于望清胸前而不入。不一会儿望清经脉爆破，口中喷出的血液染红了半边泥地。
霄风背身挺立，召回七星龙渊。
天地玄黄，以气破气，以气破功，以气破心！
望清满身殷红仰天长笑，“师弟啊！你终是超越了我！天地玄黄，我始终领悟不透，你比我早了一步！早了一步！为何，为何！”
“我不相信你是为了这些愚蠢的理由背叛师门！”
“理由还重要吗？名已空、爱已空，恨不空，仇不空！”他的笑声无比癫狂。
霄风神情复杂地看了看他，他已是回光返照之态。“师父，徒儿已为您清理门户……”他悲痛地看了望清最后一眼，便往地牢赶去。
望清愣愣地凝望天际，蓦然笑道：“你来了，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吗？”一个冷若冰霜的女子从旁走出。“死前能见你一面真是太好了，青行。”
“你没有资格喊我的名号。”
“没资格……那年你我一同入云星观门下，本是青梅竹马，然而你却为了那个官家小子下山，七年了，我等了你足足七年，结果却是如此！你告诉我为何！”
紫非暮垂下眼睑，淡淡道：“答案不是一直都在你心里吗？不要用我来作为你肮脏行为的借口，你利欲熏心，早就离道越来越远。”
“哈哈哈！你恋上官家之人难道不是利欲熏心？我是俗人你更是俗人！”
“我与他的事轮不到你来评论！”她拔出剑喝道。
“来吧，死于你剑下才是终结。”
“我成全你。”
冰冷的长剑穿心而过。望清双膝跪下，垂首合眼，了无生气的脸上却挂着欣慰的笑容。
当霄风赶到牢房的时候已是混乱一片。雾辰和方霆联手对抗满头辫子的黑达，星霭和赵飞如则共同迎上秃顶的瓦格，其他能战的都与围攻的教徒抵抗着。“霄风，去助小牙保护太子妃！”雾辰喊道。
霄风和小牙背靠着背护在陆君华跟前，凡是来袭者杀一空！
“二弟，此人的内力极其高深，小心。”
黑达软布成鞭，力道柔中带刚，强劲地卷住了方霆的剑。雾辰厉色斩下却发现布鞭丝毫未损。黑达自鸣得意，撤开布鞭往雾辰的胸口甩去。两人岂会让他如愿！他们一上一下夹虚空，方霆飞身反侧光剑长刺，雾辰单膝弓起翻腕袭其下盘。
黑达只是冷冷一笑，手中的布鞭猛然一震，其表面的尘土抖落了几许。宛如灵蛇般的布鞭出其不意地拍打方霆的胸口，紧接着借着余力反弹至雾辰的肩膀上。一时间两人后退几步，嘴角划下鲜血。
此等内力差点就震碎了他们的骨头！两人隔空对视了一眼，论灵巧，问剑门岂能败！
雾辰与方霆一左一右错身夹着黑达，后者皱了皱眉头不知他们耍何花样，只觉眼前被两道白花花的寒光晃得刺眼。他大怒，跃起转身挥动布鞭，地上已被他砸出几个窟窿。忽然，他感到身旁两侧有疾风闪过，于是连忙收鞭躲避。可是一攻未完一攻再起，他的四周仿佛出现了无数片锐利的刀锋。他开始变得烦躁，一鞭挥下两剑起，雾辰与方霆的剑就像两条在水中嬉戏的游龙，来去自如，来去莫测。
而星霭和赵飞如的进攻却不怎么顺利。瓦格的流星锤又大又沉，一只砸在剑身上，赵飞如手臂发麻，剑发出嗡嗡的声音。星霭重剑封锁，两种沉重的武器一旦碰撞便是内力较量的时候。
星霭曾经得到小牙的提示，使出的月氏剑法玄之又玄，他始终半步不离，剑身散发出的气场稳稳地吸附着瓦格的流星锤，赵飞如乘机快攻，她将落叶归根隐藏于普通的剑招中，悄然破坏了瓦格的气。
待瓦格察觉的时候已经太迟，他体内的气支离破碎，内力一阵混乱，使出的流星锤力道也慢慢减弱。他深知不妙，使尽全力用锤上的铁链缠绕着星霭的重剑令星霭抽离不得，随即又用最后的内力旋转起另一头直击赵飞如的腰部。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措手不及。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头银白的长发掠过赵飞如眼前，一把看似脆弱文雅的纸扇挡住了流星锤，与此同时星霭转动剑柄，重剑刹那间一分为三，他抽出其中一把划着圆步刺入瓦格的胸膛，另一边赵飞如的长剑从背后穿膛而过。
瓦格难以置信地瞪着星霭。
黑达见同伴败阵心急如焚，而两人的步法更加灵巧，他们的动作如同镜像般整齐一致。黑达执起布鞭中央，本来柔韧的布鞭瞬间成了坚硬的长棍，他一头圆转着戳向方霆的面门，一头削弱雾辰的攻势，其棍法行云流水，劲力缠绵不断。
这时，一根深褐的拐杖迎面击来，黑达手中的长棍顷刻间又变回软布缠住拐杖，雾辰和方霆趁着此刻纷纷刺入软布，布的韧性使他们得使尽浑身的内力才能割破。黑达愤然松开穆千鹤的拐杖，可两人乘胜追击沿着布条直刺黑达的要害。就在剑离黑达的身体一寸之近的时候，他奋力手握剑刃，两人毫不留情直把他推于墙边。
黑达退无可退，龇牙咧嘴地捉住剑身，双手的鲜血在地上盛开了两朵红花。
两人再次蓄气，剑尖终于没入了他的皮囊下。
群龙无首的教徒士气顿失，过了一阵便被各位掌门清理干净。
客套的言语不必多说，此地不宜久留，他们马上离开牢房。
“两位方公子真是青出于蓝，联手便将那妖人杀之。可惜方门主已有婚约，不然与问剑门联姻是百利而无一害。”一些掌门在人群中讨论道。
“不过我听说方二公子还没有婚约的对象。”张掌门插话道。
“对啊，令千金乃貌美如花又武功了得，跟方二公子郎才女貌，只有此等女中豪杰才能与其门当户对。若无名派与问剑门联姻，更是与飞鹰堡添上一层关系，简直锦上添花！”
听着恭维的话语，张掌门笑颜盛开。
小牙默默无言，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入了她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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